碧水寒潭，位于天煞宗外门区域以北三十里的一处幽深峡谷中。

此地终年被寒雾笼罩，不见阳光，潭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碧绿色，深不见底。即便是站在潭边，也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气，仿佛要将人的血液都冻结。

此次任务，由外门一名管事带队，参与的弟子足有三十多人，其中大部分都是丙字号院的杂役，被那十个功勋点所吸引。而乙字号院的弟子，只有寥寥数人，张虎便是其中之一。

张虎身材高大，面容与张莽有几分相似，但眼神却要阴沉得多。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淬体三重巅峰，只差一步便能破入四重锻骨境。在杂役和普通外门弟子中，算得上是一号人物。

他站在人群前方，享受着众人的敬畏目光，不时呵斥几句，颇有几分领袖的派头。而他的弟弟张莽，则狗仗人威，跟在他身边，对其他杂役呼来喝去，嚣张无比。

林凡和赵坤，则混在人群的角落，两人之间隔着好几步的距离，没有任何交流，仿佛素不相识。

林凡的目光，大部分时间都落在那一汪碧绿的潭水上。他在分析这里的环境，风向，水流，以及可能存在的藏身之处。

在他眼中，这片危险的寒潭，已经变成了一张为张莽准备好的棋盘。

"都听好了！"带队的管事清点完人数，大声喝道，"寒髓草，生长在潭水下方的岩壁上。此草通体雪白，在水中会发出微光，极易辨认。但潭水中的嗜血水蛭，对血肉气息极为敏感，一旦被缠上，神仙难救！"

管事顿了顿，从怀中取出一个个小瓷瓶，分发给众人。

"这是'避兽散'，用妖兽的粪便和特殊草药混合而成，气味古怪，涂抹在身上，可以在短时间内掩盖你们的血肉气息。但记住，药效只有一个时辰！一个时辰内，无论有没有采到寒髓草，都必须上岸！否则，后果自负！"

众人接过瓷瓶，脸上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，但没人敢不用。

"好了，都给老子下去！"管事不耐烦地催促道。

杂役们虽然心中畏惧，但也只能硬着头皮，将那气味难闻的避兽散脱光衣服涂抹在身上，然后如下饺子一般，一个个跳入了冰冷的潭水中。

"噗通！"

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林凡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他立刻运转起体内那驳杂的灵力，抵抗着寒气的入侵。同时，他怀中的那本《燃血诀》，也被他用油布紧紧包裹，贴身藏好。

水下的世界，光线昏暗，只有一些发光的水草，散发着幽幽的光芒。潭水冰冷而粘稠，极大地阻碍了行动。

弟子们很快便分散开来，各自寻找着岩壁上的寒髓草。

林凡没有急着去寻找，而是悄悄地跟在了张莽的身后。张莽仗着有哥哥撑腰，一入水便抢占了最有利的一片区域，驱赶着其他弟子。

林凡像一条滑不溜丢的游鱼，始终与他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，隐藏在一片茂密的水草后面，耐心地等待着时机。

他在等，等避兽散的药效过去。

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，下水的弟子们陆续有所斩获。有人找到了三五株寒髓草，欣喜若狂，立刻朝着水面游去。也有人因为在水下争夺而大打出手，搅得水下一片混乱。

更有倒霉的家伙，不知为何提前惊动了水蛭，只来得及发出一串无声的惨叫，身体便被数条黑影覆盖，转瞬间化作一滩血水，染红了一片潭水。

这血腥的一幕，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，采摘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几分。

张莽在他的区域，已经采到了七八株寒髓草，收获颇丰。他得意洋洋地将草药收好，正准备上浮，去向哥哥炫耀。

也就在这时，他突然感觉，自己身上那股原本浓烈的恶臭味，正在迅速地变淡。

避兽散的药效，快要到了！

张莽心中一惊，不敢再有丝毫耽搁，立刻手脚并用，朝着水面奋力游去。

然而，他才刚刚游出几米，就感觉自己的小腿猛地一紧，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。

他低头一看，只见一条手臂粗细，通体漆黑的巨大水蛭，正死死地吸附在他的小腿上。水蛭的口器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肤，一股股鲜血，正被它贪婪地吸食着。

"啊！"

张莽发出了惊恐的嘶吼，但在水中，只能化作一连串的气泡。

剧烈的疼痛和恐惧，让他疯狂地挣扎起来，他用手中的短刀，狠狠地砍在那条水蛭身上。但水蛭的身体滑腻而坚韧，刀砍在上面，如同砍在牛皮上，根本造不成致命的伤害。

而他伤口处流出的鲜血，就像是黑夜中的明灯，瞬间吸引了附近所有的水蛭。

"嗖嗖嗖！"

数十条大小不一的嗜血水蛭，如同离弦之셔之箭，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窜出，黑压压的一片，朝着张莽扑了过来。

远处的张虎，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。他看到弟弟被水蛭围攻，顿时目眦欲裂。

"张莽！"他怒吼一声，拼命地朝着这边游来。

但，一切都晚了。

张莽的身上，瞬间便被数十条水蛭覆盖，他整个人，变成了一个不断蠕动的黑色肉球。他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，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。

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，纷纷拼了命地往岸上逃去。

没有人注意到，在这一切发生之前，有一颗小小的石子，从阴影处被弹出，精准地打在了张莽脚踝附近的一株不起眼的尖锐水草上。水草划破了他的皮肤，渗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迹。

正是这一丝血迹，提前打破了避兽散的伪装，为他招来了第一条，也是最致命的那条水蛭。

更没有人注意到，始作俑者林凡，在做完这一切后，便悄无声息地远离了这片区域，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。他甚至还"顺手"采摘了两株寒髓草，伪装成一个运气不好，但勉强有所收获的普通杂役。

当他浮出水面时，岸上已经乱成了一团。

张虎抱着张莽那具被吸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干尸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。

"是谁！是谁害了我弟弟！"他的双眼赤红，充满了疯狂的杀意，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，扫视着每一个刚刚上岸的弟子。

他的目光，在林凡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。

林凡低下头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和畏惧，手中还紧紧攥着那两株寒髓草，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被吓破了胆的幸存者。

张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，他的目光，很快便移向了其他人。

赵坤也上了岸，他看了一眼张莽的尸体，眼中闪过一丝快意，但随即又被悲痛所取代。他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，对着张虎哭诉道："虎哥，你要为莽哥报仇啊！他死得好惨啊！"

林凡看着演得惟妙惟肖的赵坤，心中冷笑。

果然，能在这天煞宗活下去的，没有一个简单角色。

这次任务，死了足足七八个弟子，可以说是损失惨重。带队的管事也是脸色铁青，草草地清点完人数和收获后，便宣布任务结束，带着众人返回宗门。

回去的路上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。

张虎始终一言不发，但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杀意，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。

所有人都知道，一场风暴，即将在丙字号院，酝酿而生。

而林凡，这个风暴的真正缔造者，却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，仿佛已经将寒潭发生的一切，彻底遗忘。

但他的心中，却在冷静地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。

杀了张莽，只是开始。

如何应对张虎的怒火，如何从赵坤那里，榨取更多的价值，以及……如何利用这十个功勋点，让自己变得更强。

这所有的一切，都需要他用自己的智慧和手段，去一步步地实现。

复仇之路，没有坦途。每一步，都必须走得小心翼翼，如履薄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