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念之休整两天，今天才复工。

清晨七点多，她穿了件白衬衫配烟灰色西裙，外面随意搭了风衣，单手提着公文包，另一手微微抚着眉心，步履缓慢走进律所大堂。

绑架那晚的后遗症没完全消散，肩颈至今还有些僵硬，精神也未彻底恢复。

电梯抵达高区时，同组助理正巧迎面碰上，见她现身，明显一怔，忙迎上来：“许律师，您今天回来了？”

许念之颔首，声音清淡：“嗯，恢复差不多了，手头几个案子不能耽搁。”

正说话间，远处一道身影穿过茶水间走廊，朝她方向缓步而来——是顾庭川。顾老师叫住了她。

“念之。”

男人嗓音低沉，带着些许难掩的关切。

许念之顿了顿，正襟回道：“顾老师，早。”

顾庭川手里提着个瓷白罐子，笑了笑：“算算你这次算是死里逃生，给你送点清润的，梨膏是师娘熬的，拿去润润嗓子。”

“……谢谢老师。”

顾庭川神色微顿，低声加了句：“有空下来茶室坐坐，我单独跟你说点事。”

许念之微一颔首，心里却忽地起了点波澜。

顾老师素来不掺闲话，若真特意叮嘱，怕是和母亲那桩陈年旧案有关。

她指尖微紧，没吭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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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午九点，突发状况。

律所合伙人例会，竟突然拉了她入场。

几个重点项目组轮番点名，话锋里隐隐带着点“她休假耽误进度”的暗意。

许念之本就身子未稳，面对会场这一番“敲打”，心底早起的那点轻松彻底散了。

沈砚洲也在。

男人今日穿了藏蓝西装，笔挺冷冽，斜倚椅背，食指闲闲敲着桌面，视线半落，似笑非笑看着众人争锋。

当有年轻律师拐弯抹角提到“许律师本案资料提交滞后”时，他眉峰微挑，淡淡一句：“提交延后？资料档期上写着是周五前，不是吗？”

会议室里顿时一静。

没人敢再接话。

沈砚洲不怒自威，气场压了半场。

许念之坐在一侧，指腹下意识掐着文件夹，心头微颤。

这分明是沈……替她挡了锋芒。可这种“保护”反而让她更心慌。

他为何—又这样护她，头疼。

顾礼川坐在侧后，低声一句：“有些风头，别站得太高。”

她点点头，低垂眸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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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休时分，茶室内。

顾庭川已等候多时，桌上一壶温茶，细瓷薄盏。

“来，喝口热茶，脸色不太好。”

“谢谢老师。”

顾庭川缓缓道：“你母亲的事……这些年你没怎么再提。”

许念之轻咬唇瓣，指腹微紧。

“老师也查过一点……那桩事，没那么简单。”

男人声线低下去：“当年那起‘意外’，牵扯的东西很深，背后有人一直在遮。”

许念之猛地一颤，险些失手碰翻茶盏。

顾庭川却没细说，只淡淡道：“近期你会被人盯上，案子慎重，行事低调。该躲的风头，别硬扛。”

她唇瓣泛白，轻声应了：“是。”

——心头那桩尘封旧案，终究无法彻底掩埋。

当天下午，手机忽收到沈砚洲发来的短讯：

【楼下茶室见。】

四个字，压得冷硬。

许念之咬咬牙，本不想理会。可最终还是下去了。

茶室内人少，偌大空间里，沈砚洲独坐一隅，指腹缓缓拨弄打火机，烟还没点，面色冷沉。

她敛了心神走过去，轻声道：“沈总，有事？”

男人抬眸，黑眸盯了她几秒，低声吐字：“念之，你现在，连看我一眼都怕了？”

她指尖微抖，强撑定力：“……哪有，沈总是我救命恩人。”

沈砚洲眼神更沉，倏地站起，步步逼近。

“绑架那晚，若不是我先动手，你还以为谁救你？”

许念之咬牙，眼神低垂：“不论谁救，我都感激。”

“你还是执拗。”

男人低沉嗓音里透着几分隐忍：“我说过，念之，别躲我。这个圈子里，只有我能护着你。”

她倔强不言，眼神微闪。

沈砚洲盯着她，嗓音更低：“别再去信别人，听见没有？”
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
他终于收了几分气息，修长指腹抵住打火机，“啪”地一声，火苗升起，随手熄了。

“上去吧，别叫人起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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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昏时分，临近下班。

前台忽来通知：

“陆总请许律师去茶室一趟。”

——陆聿琛？

她心中莫名一动。

茶室门推开，男人立在窗前，背对着光，肩线挺拔。

她轻声叫：“陆总。”

陆聿琛回头，目光在她面容上停了一瞬。

“手腕还疼么？”

她怔怔摇头：“……不疼了。”

男人没多说，只取出一个白色绒盒，递过来，语气低沉：“护身的，戴着。”

她一愣，打开，是枚细小银制项链，坠子低调素雅，带点古意。

“戴着，会保你平安。”

她咬咬唇，收下，低声应了：“好。”

茶室气氛莫名静了几秒。

陆聿琛嗓音低下去一句：“你母亲的事……若真有需要，随时来找我。”

许念之心神巨震，唇瓣失了血色，抬眼欲问，男人却已转开视线：“时候不早了，去忙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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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晚十点。

顾庭川信息弹来：

【成峥，查到一点眉目，稳住别急。】

许念之翻着母亲遗物，旧笔记里果然隐约有“成峥”二字，墨迹泛黄，残页残缺。

屋内光线昏黄，她缓缓收好残页，手指微颤。

窗外夜色深沉，遥远处，摩天大楼顶，沈砚洲孤立栏边，修长身影被夜色吞没。

指腹夹着烟，薄唇冷勾，喉头滚了滚。

“……她终究，还是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