泽久先生对着沈若招手，等到沈若把耳朵递到跟前，他仍是大声说话：“阿若，我先回去了，你慢慢玩。”

沈若又有些不好意思，在闪烁灯光中，脸仍显出红晕，她给他一个手势，像一只狐狸的爪子上下晃动，同时说：“你等我一会儿，我同你回去。我去打声招呼。”

泽久先生看着她饱满匀称的身子融进人群里，穿梭于灯红酒绿中，阴暗角落里，他的专注若隐若现。

不一会儿，沈若穿回来，软白的手攀上泽久先生的手臂，那一刹那，泽久先生的身体仿佛被吓着，僵硬片刻，眼里出现白光，他微微低头看向女子，闻到微弱酒气，眼睛瞬间暗淡。他微微叹了一口气，挟女子一起走出酒吧。二人走出门口，泽久先生回头看向身后，那嘈杂声音仿佛被禁锢在一个空间里，撞墙后四处流窜，肆意狂妄，一如社会规则下年轻的身体。最终，年轻人要碰得头破血流后方才懂得收敛，然而，彼时垂垂老矣。他回身，脚步不再停顿。

二人朝着沈若家的方向走去。靠近小区后，寂静得黑暗中的蛐蛐声清晰可闻。泽久先生在黑暗中逐渐习惯，突然，女子踮起脚。

姜生看不清泽久先生的脸，通过神识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跳声。“扑通！扑通！”仿佛他的整个身体里，心脏跳动占据所有感官，心脏几欲撞出胸腔。那一刻，他感觉女子气息慢慢靠近，再靠近，泽久先生仿佛闻到微弱的酒气，眉头微皱，但黑暗中他什么都没做，只是屏住呼吸，继续等待。直到嘴巴上有柔软的触觉，姜生抽出神识，远观二人，然而，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。她有一股失落感，仿佛弄丢了梦主，心里有些空荡。她有些寂寥，抬头望见，黑暗中有几颗星星若隐若现。她感叹道，泽久先生的梦境竟如此完整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听见沈若有些忽上忽下的声音，气息不稳地说道：“阿琅，去我家么？”柔柔地，让这黑暗都有了温度。

姜生有那么一刻是失神的，可是梦主的世界并未等她缓过神来。泽久先生应是迟疑了一下，答道：“阿若，你醉了。”

“阿琅，你不喜欢我了吗？”

“喜欢，可我感觉不到你的喜欢啊。”

“感觉？你骗我呀，你刚才明明有感觉。”

“阿若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
姜生看见黑暗中走出两个人，暗淡的路灯下，泽久先生有些无奈又沉溺的眼神看沈若，而沈若像没有骨头一般，整个身子几乎要趴进他的胸前，脚底下一双红色高跟鞋发出杂乱无章的摩擦声。姜生看着二人走进小区，泽久先生把沈若送到楼底，方才离开。姜生没注意沈若，她只是看着泽久先生离去时落寞的身影，一张凛冽的脸上剑眉微缩，眼皮微扣，嘴唇微抿，一副忧愁的模样。

姜生笑了，泽久先生竟没有一点儿后悔的痕迹，内心始终坚定自己的判断，所做选择并不受诱惑的干扰，当真是个令人赞赏的品质。

——允年看得有些恍惚，这分明是个清醒梦，泽久琅的海马体确实强悍，梦境几乎和回忆重叠，甚至还有逻辑，但姜生作为修梦师，对于情感的边界理应有所防备。允年转头，用疑惑的眼神看向照导，而同样看着梦境的照导微微叹气，边看梦境边用耐心等待的眼神答复徒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