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甜玉没敢多看，怕对方误会自己有多余的目的，赶紧溜去冰箱，拿出自己前一天煮好、冰了一整夜的绿豆汤。

她把杯子递给他时，像在哄小孩：“你试试，很解暑的。”

蒋绍阳从没喝过这种“甜糖水”，端起来犹豫了一秒，看她眼巴巴盯着自己，才低头抿了一口。那绿豆汤透着一股清凉的甘甜，从喉咙一路沁进胃里，整个人像被一股微风扫过。

他喝得不急不慢，动作看起来随意，却一点也不狼狈，哪怕满身是汗，喝糖水时也透出几分克制的优雅。

何甜玉不由看得出神。她忽然觉得，这个人去干点什么不好，何必干这一行，但又觉得自己瞎操心，自己都打理不好自己了，还管人家这么多事情。

不到半个小时，蒋绍阳就把门修好了，动作麻利得让人几乎忘了这本该是个体力活。

何甜玉站在一旁看着，总觉得这活儿按市价说怎么也得两三百，自己之前还问过几个平台的报价，人家上门维修开口就是300起。

她这次可不敢再像上次那样只给30元了事。

“蒋师傅，这次给你两百，您辛苦了。”她坚持把钱转过去，语气比平时更认真了些。

蒋绍阳抬头看了她一眼，摇头道：“不用这么多……这点小活。”

“不能这么说。”何甜玉打断他，“你这一身汗，是小活吗？”

他没再争辩，却突然又抬起头，语气很平静地问：“能不能……换成糖水？”

“糖水？”何甜玉愣了一下，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蒋绍阳神情认真：“你刚才拿的那种绿豆汤，挺好喝的。”

何甜玉愣了几秒，随即笑出声来，笑容里带了点难得的轻松与亲近。

“你要是想喝，我下次多煮点。”她点点头，“这回钱还是得收下，下次糖水归你。”

蒋绍阳也不再推辞，只说了句“谢谢”，神色里却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满足，觉得今天是冰凉舒爽的一天，尽管他已经满头大汗。

何甜玉站在门口，看着他脱下鞋套走出门，心里突然有点复杂，一点糖水这么容易满足。她想，谁也不容易啊。

往后蒋绍阳时不时就来何甜玉家门口喝糖水。

有时候是拎着工具箱、穿着工作服，一身热浪地站在门外，连客气都不多说，只说一句“来喝点糖水”，接过那碗冰凉的绿豆汤或是红豆沙，几口喝完，又说一句“谢谢啊”就走了。

有时候什么也没带，穿着一件短袖衬衫，像是专门为了那口糖水而来的。

甚至有一次，糖水煮得还没彻底凉，他就提前来了，倚在门边，看着她，闻着屋子里飘出来的香味，眼神里带着点隐隐的期待。

还有一回更离谱，说自己“太忙脱不开身”，特地叫了个跑腿上门来——就为了带走那一壶冰镇椰汁米露。

跑腿小哥在门口喊他名字，何甜玉一开门就笑了，心说这人还真是当自己这儿是糖水铺了。

不过也无所谓，反正她本来也喜欢煮这些解暑的东西。

每天换着来，红豆汤、莲子百合糖水、椰汁西米露、木瓜牛奶……她乐在其中，做得也细致。

有时自己还没喝，先盛了一碗放进冰箱，等他来拿。

但她发现蒋绍阳应该是特别喜欢喝又甜又冰的糖水。

他喝到嘴里，平时冷漠疏离的眼神竟微微一闪，嘴上什么也没说，却巴巴地盯着她看——竟透出一股难得的憨气，诡异得让人意外，又莫名让人生出点亲近感。

明明是个一米九的大个子，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喝糖水的样子，却像个不太聪明的巨人，让人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，顺口哄一句：“你乖。”

何甜玉每次想到这里都忍不住笑。

后来她索性给他买了个白色的大号保温壶，专门装糖水的，壶盖上还贴了个可爱的小贴纸，写着“蒋师傅专属”。

她说这样让跑腿来拿也不怕洒了，夏天冰着喝更过瘾。

第二天，那壶就被洗得干干净净送回来了，保温壶身还擦得发亮，像新的一样，被放在她门口的鞋柜上。

只是这样来来回回一个多月，街坊邻里的眼神开始变了。

起初何甜玉没太在意，毕竟她平日就低调，谁来谁走都不关别人什么事。

可社区这地方终究小得很，有些热心的老人每天来来回回，看得多了，说得也多了。

有一次她正在给跑腿递一壶捞冰粉，就有几个人老人笑着说：“小何又给男朋友煮糖水啦？真甜啊，看你这日子过得甜蜜蜜的。”

她怔了怔，没接话，只是笑笑。

但那句“男朋友”三个字像黏在了耳朵上，怎么也抠不掉。

再后来，有天蒋绍阳拎着工具箱亲自上来，正好在楼道碰见了那位平时话特别多的阿婆。

阿婆冲他们眨眨眼，嗓门不小：“哎哟，小何你男朋友来啦，今天是什么糖水呀？绿豆汤还是百合莲子？”

话说得毫无顾忌，像是早就认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。

何甜玉脸顿时有点烧，笑容都挂不住，只想快点让蒋绍阳消失。

可人家蒋绍阳倒是坦然，连眼神都没变，只是照常把糖水喝完，然后把碗递给她，像往常那样说句“谢谢”。

但这一次，他忽然抬起手，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。

像是无意识的举动，。

那一下动作不重，却让何甜玉整个人怔住了。她忽然意识到——不对劲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