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喜欢的人,不完全是一个谎言。
这个人,她从上辈子一直放在心里。
是她高中同学,任悠。
那天,他站在书店门口,阳光透过街边的树叶斑驳地洒落在他的身上,映出柔和的光影。
眉眼清秀,眼神却总带着一抹淡淡的温柔和干净,他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诗集,指尖轻轻翻动着书页,神情专注而安静,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她那时还很年轻,不知道什么叫“克制的喜欢”,只知道心动就要靠近,于是她接近他、逗他笑,甚至——有点算计地勾引他。
对别人来说仿佛不可企及的男神,在她轻巧的靠近中,真的动了心。
那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、主动掌控过命运的时刻。
可十八岁那年,一场突如其来的塌方把她从梦里推醒。
父亲欠下巨债,把爷爷奶奶家的老房子拿去抵押,甚至逼她拿户口本去贷款;债主上门、母亲早就逃离改嫁,家成了无法启齿的泥沼。
她咬着牙撑着,不敢让那个温柔干净的男孩看到自己狼狈的生活。
她想保住最后一点体面。
于是在他失望、愤恨的眼神中,两人分手了。
他留下一句极度伤人的话,““所有人都说你放荡,我还以为你不一样。”
她怔在那里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她本想解释,想告诉他,确实有很多人追她,可她从头到尾,只喜欢他一个。
可那句解释,终究没能说出口。
她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,只觉得天塌了一角,而她连伸手挽回的力气都没有。
她努力的考上了大学,在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,却也从此一步步走到了错的方向。
老天爷让她重来一次。
她原以为是救赎,可重启的人生并没有从高中开始,而是从大学。
太迟了。
她还是没能回到那个夏天,和那个站在书店门口的少年面前,说一句:“我喜欢你,真的。”
但就算回去了呢?
回到那个穷困潦倒的家,回到父亲谎话连篇、债主上门的日子,她又能做什么?
她没有力量,也没有选择。
有些错误,从一开始就不是她能避免的。
这辈子,即使自己还算有一点自食其力的自觉,却也不敢去找那个人。
有些破镜,难以重圆。
谁敢说何甜玉不自食其力呢?
她最近的运气简直爆棚。凭借选品的直觉眼光,抓住了东南亚市场对一款小家电的需求狂潮,销量一路攀升。
虽然自己只拿到提成里的小零头,但月底那几万块的入账,足以让她心情大好。
想着换个居住环境,她早就盯上了一个新的小区。
现在住的地方虽然便宜,但老旧得让人头疼,水管漏了要自己找人修,电梯坏了物业敷衍,邻居吵闹不休,也爱打听私人隐私,生活琐事层出不穷。
她想象着如果能搬到那个物业管理相对规范的新小区,至少不用每天和这些麻烦事打交道,能做个真正的“快乐宅女”,现在哪怕和维修工打交道,何甜玉现在也觉得很麻烦。
更让何甜玉头疼的是,那蒋绍阳几乎成了她生活中的“常客”,时不时就能在电梯里遇见他。
每次电梯门一开,她几乎都能看到那个低调穿着维修工制服的身影,站在那里,眼神偶尔扫向自己。
那种眼神像野火一样,像要烧掉自己。
但徐佳说蒋家是累世家族,好像是可以追溯到清朝什么皇族,最终在英国落脚,从战后废墟中重建出庞大的商业版图什么的。
徐佳说得云里雾里,自己也听得懵懵懂懂。
可以她两辈子有限的认知,有钱人多少有点变态,那她想象不到的有钱程度,就更加变态咯。
所以现在每当碰到他,她都努力假装,僵硬地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,不敢得罪也不敢靠近,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,然后赶紧低头玩手机,装作没看见,生怕自己说多了,局面就更尴尬。
可背后那眼神,侵略般的好像钉在自己身上。
何甜玉简直头皮发麻。
这样的日子久了,何甜玉心里越发烦闷,她想要找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安静空间,不被人打扰,也不用时时警惕那些无形的压力。
最终搬家当天,何甜玉正忙得焦头烂额,突然看到站在楼下的蒋绍阳。
他就像从空气中冒出来似的,目光直直盯着她。
蒋绍阳略显愣神地问:“要搬家?”
何甜玉莫名感觉自己被捉住了小辫子,连忙笑着掩饰:“没……没什么,就是给家里运点不要的东西回去。”
蒋绍阳眼神复杂,似乎想说些什么,但又吞了回去。
何甜玉连忙和搬家工人招呼,动作利落得像想尽快脱身。
搬完东西,她匆匆钻进车里,心跳加速。
透过后视镜,她看到蒋绍阳还站在烈日下,眼神一直跟着她。
她赶紧移开视线,生怕自己会暴露内心的慌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