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边何甜玉逃之夭夭，而蒋氏集团集团上下却有一个新共识：老板蒋绍阳的心情不好。

集团离他最近的那些人，早已战战兢兢，生怕哪句话说错了、哪件事办不好，惹得老板发火。

哦，不，老板从不发火。

也从不大声苛责，只是一言不发的沉默，却让所有高管噤若寒蝉。

尤其是李明语，他这段时间特别小心翼翼，他自己觉得很可能是他没把事情办好，才让老大心情越来越阴沉。

平时他还敢往上凑凑热闹，最近干脆闭了嘴，不敢轻易出声。

偏偏，每天第一个被叫过去汇报的，还是他李明语。

每次汇报完，蒋绍阳都不吭声，只是沉默地盯着他看。

那眼神冷得刺骨，像能把他冻结在原地，李明语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。

李明语从小家教严格，李家几代人都在蒋氏打工，他不想顺应老爹的意思，留在英国，因为本家气氛及其压抑，没想到老大来了华国，他的日子也不好过。

虽然现在阶级界限不像老一辈那么僵硬，但蒋绍阳神情一变，他还是会下意识地紧张起来。

他绞尽脑汁猜测原因，最后只能想到那个女孩。

可一切都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，合同也都铺好了，老大轻飘飘一句，她不愿意。

直接硬上不行，非要自愿？

“那个女孩到底是有什么毛病？”李明语心里呐喊。

老板有颜值、有身材、有钱、有权，说实话，他自己都恨不是个姑娘，要不然早扑上去倒贴了。

可偏偏那个女孩，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尼姑，还是庙里最清心寡欲的那种。

李明语凉凉的想着，干脆把她的工作搅黄，住处也断了，看她还能躲到哪去。

只是他真没想到——从小跟蒋绍阳一起长大，杀人放火他都陪着老大干过，什么狠事没见过？

如今却摁着心思陪这么一个魔头演逼良为娼的戏。还真他妈是头一回。

李明语莫名的寒毛直竖。

……

何甜玉被炒鱿鱼了，而且刚搬进去不到一个星期的新家，房东突然说不租了，还赔给她一个月的房租。

何甜玉拖着沉重的行李箱，蹲在炎炎夏日的湾市街角。

湾市的夏天从来不是闹着玩的，刚刚站在烈日下晒了没几分钟，皮肤立刻被晒得发烫发红，她赶紧躲进了路边一棵大树的阴凉下，才稍微感觉舒服一些。

树影摇曳，她抬头看着天色，心里开始默默盘算自己的存款。

跨境电商这行，她其实不算陌生，也不难找工作——毕竟她有经验，有能力。只是换工作后，工资和业绩能不能谈拢才是难题。

毕竟，名义上她才刚毕业一年，别人看她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，哪里知道她上一辈子其实也是在这个领域打拼过，所以才能做得得心应手。

她这份工作的老板在泰国，她负责华国市场的日常事务，自由度极高，掌控感十足。

换个新工作，未必能遇到这么好的待遇和信任。

可惜，泰国老板早就说好了，下一步准备把这块业务交给在华国念书的侄女，自己根本没什么争取的余地。

何甜玉叹了口气，手轻轻揉了揉晒红的脸颊，心里既有些失落，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，毕竟上辈子经历过更苦的日子，现在手里好歹有5万多存款呢。

何甜玉拎着行李在城里转了一圈，最终还是选了家网吧，坐下来连上网，赶紧撒了一批简历。

职位筛得不算高，薪资开得也算合理，她一边投，一边安慰自己：“经验是有的，只要给机会，肯定能做出成绩。”

她在网吧凑合了一天，第二天一早就搬去了便宜的小酒店，说是酒店，其实就是居民楼改的短租房，隔音差得要命，楼道里总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传来。

她安顿下来后，每天的任务就是上网刷新简历，再就是在各种房屋平台上找合适的房子。但现实是，整整两个多星期过去了，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
“难道是我开价太高？”她开始反省。

可要是往下压工资，她又觉得不甘心。自己做这行也不是一两天了，好歹有实打实的业绩在。

至于找房子，也不顺，不是太贵就是环境太糟，有的甚至进门那一刻就让她想转身就跑。

酒店一晚一百来块，加上每天点外卖、偶尔跑出来吃顿像样的饭，这个月眼看就快花掉小几千。

她把卡里余额点来点去看了好几遍，感觉自己开始紧张了。

她也曾想过去找徐佳诉诉苦，可那天晚上拨通电话时，电话那头背景里隐约传来陈荣压着嗓子的怒吼，徐佳低声哽咽着，话都没说几句就匆匆挂断了。

何甜玉心里隐约知道，八成是那份她没答应签的“项目合同”的事——她不愿配合，可能让徐佳难堪了。

可她也不敢多问，说到底，问了又能怎样？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。

于是这些天，她就闷在酒店那十来平方米的小房间里，窝在床上对着电脑，一遍遍修改简历，再一遍遍刷新岗位。

心里像被吊着风筝线，飘着不着陆。

直到这天傍晚六点多，天色渐暗，她正靠在床头胡乱刷着招聘网站，手机突然震了一下。

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号码。

她一怔，心口“咚”地跳了一下，几乎是立刻坐直了身子，像抓住了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，连声音都没压住，带着点惊喜地喊出声来：“喂，您好？”

果然是招聘电话。

对方声音专业而克制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干练：“您好，我是东航跨境电商人力部的王宁。您前两周在我们官网投递了跨境运营岗的简历，现在有个初步面试的机会，想确认您这两天的时间安排。”

东航跨境？

何甜玉一下子坐直了，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。当初投递这家公司，其实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。

她知道自己履历并不突出，虽然做过实打实的项目，但从年龄和学历背景上看，放到东航跨境这种大型平台里，不过是个不够亮眼的小角色。她没想到，对方真的联系了自己。

东航跨境，是近两年从传统航运集团剥离出来的新锐业务线，专注做东南亚与中东市场的B2C电商平台，背后有资源、有航线、有供应链支撑，更关键的是，他们是真正在做“供应链端口本地化”和“物流履约服务”落地的——不是那些说说而已的代运营。

整个业内都知道这家公司招聘严苛，流程正规，向来偏好海归和拥有大厂经验的人。

能接到他们的面试电话，不是普通的机会。

何甜玉心跳飞快，但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：“哦，好的，我有时间。请问是线上还是线下？”

“我们安排的是线下初试，地点在湾市南区汇通商务中心，明天下午三点，您可以来吗？”对方问。

“可以的，没问题。”

“那就明天下午见。请您携带一份纸质简历，以及过往平台运营的项目资料，有的就行，方便我们现场交流。”

“好的好的，我会准备的。”

“那就先这样，不见不散。”

“谢谢您，再见。”

电话一挂断，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。何甜玉愣了几秒，才慢慢吐出一口气。

她伸手拢了拢脸颊的发丝，喃喃地说：“……居然真让我碰上了。”

紧接着，何甜玉扑上床，在狭小的酒店房间里蹦了两下，像个突然放晴的孩子，忍不住咧嘴笑起来。

只是这份好消息，她却一时找不到可以分享的人，手机里翻来翻去，最终也没点开徐佳的对话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