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甜玉下血本买了新的套装准备面试。

暗红色的高腰裙搭配一件嫩粉色真丝衬衫，胸前打了个松松的蝴蝶结，她在酒店全身镜前转了好几圈，连耳环都换成了低调的珍珠款，自我感觉良好，觉得这身打扮既不油腻又有一股认真上进的气质，能撑住场面。

结果一进面试大厅，心里的自信值就有点摇晃。

等候区里已经坐了不少人。有人穿得比她还鲜亮，是那种穿香奈儿不显老气的本地大小姐路线，也有人干脆一身灰蓝色西服裙装，头发盘得一丝不乱，看起来像隔壁律所刚下庭的女律师。

对比之下，何甜玉的“努力打扮”就显得有些温吞甚至轻佻了些——不是不好看，只是看起来像来应聘秘书的，不是来拼杀拿职位的。

她悄悄理了理蝴蝶结，又拢了拢头发，不动声色地深呼吸。

对面一个女生刚从面试间里出来，脸色明显有点发白，低着头快步走开。又一个男生走进去时步伐果断，眼神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光。

她看着看着，手心开始出汗。

“何甜玉——”

轮到她了。

她站起身，背挺直，拎着准备好的文件夹走进去。会议室冷气开得很足，一下子让她从烈日灼人的街头回到理智逼人的现实里。

坐在面前的是三位面试官，中间是王宁，电话里那位声音清晰又有礼的男士，戴着眼镜，语气温和，左边是个年纪略大的女性，右边是一位年轻男主管模样的人，神情略显严肃。

开场几个问题都是常规的——自我介绍、过往经历、数据业绩。何甜玉答得很清楚，语速稳定，声音也不怯。

“我们注意到你在前一家公司做了不少平台独立运营的内容，能不能讲讲你对新兴市场，比如越南、马来的市场趋势理解？”

这是她擅长的部分，立刻精神一振，说起消费分级、物流通路、客户复购模型时还自然带入了前东家的一些实操例子。她甚至观察到面试官在记笔记，也没打断她。

“嗯，很好。”王宁点头，然后看了她几秒，“那我们问最后一个问题吧。”

何甜玉准备好了——她以为是“你希望的薪资范围”或者“如果明天入职能不能尽快适应”这类。

结果王宁笑了笑：“最后一个问题有点个人，你可以不答。请问你目前有男朋友吗？”

何甜玉一愣。

她有点反应不过来，眼神在三人之间扫过一圈，想确认这是不是某种文化测试，还是这个职位日夜颠倒要确认稳定性……但三个面试官都表情平静，显然这个问题不是开玩笑。

她微微一笑，不卑不亢地答道：“目前没有，如果这和岗位有关，我也可以配合解释我的时间安排和工作稳定性。”

王宁看了她一眼，没说什么，只是合上手边的简历：“好的，谢谢你的时间，我们这两天会给出反馈。”

“谢谢您。”她站起来，微微点头，一路走出会议室，感觉掌心的汗渍粘住了文件夹。

一出门，她终于长长出了口气。不是因为刚才那个问题，而是她确定，自己在面试中，交出了最好的自己。至于结果——她现在也不敢多想。

李明语陪同蒋绍阳站在单向镜后，一直默不作声地旁观这场面试。

镜子的另一面，是干净整洁的会议室，三位面试官端坐其间，面前的女孩正镇定地回答问题。她的声音不高，但节奏平稳，语调柔软却不失分寸。

直到最后一个问题出来——那句“请问您有男朋友吗？”——李明语心都提起来了！

听到她微笑着答“目前没有”时，李明语才终于悄悄松了一口气，几乎要在心里给女孩竖个大拇指：懂分寸，也不怯场。

他转头看了蒋绍阳一眼——自家这位老板今天破天荒地全程旁听，面无表情，连水都没喝一口。直到那句“没有男朋友”落地，蒋绍阳才似乎眸光动了一下，但仍没开口。

不过李明语看得出来，老板的眼睛没离开那个女孩半秒。

蒋绍阳静静看着，目光像凝住了似的。

他觉得，今天女孩子像一只小心翼翼、却又强撑着自信的粉色小白兔——耳垂上还晃着一对不张扬的珍珠耳钉，让整张脸在会议室冷光下显得越发白净透亮，像刚被雨水打湿的茉莉花瓣。

他喉结微动，咽了咽口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