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落海的星砂在阿绯骨骼中重塑出玉容镜时，海底囚龙柱上的女子们突然齐声哀鸣。她们的金色瞳孔里映出阿绯不曾见过的画面：玄甲战魂持剑站在昆仑墟顶，剑尖垂落的血珠凝成冰棺女子的朱砂痣。

"原来因果在这里。"阿绯按住心口新生的镜面，那里正浮现北斗第七星的印记。囚龙柱轰然倒塌，女子们的躯体化作七盏琉璃灯，灯芯燃烧的竟是敖璃消散前的龙角粉末。

鲛人残躯突然暴起，青铜鱼尾炸成锁链缠住琉璃灯。阿绯正要结印，耳畔忽闻剑鸣——那柄刺穿过敖璃与冰棺女子的断剑竟自行飞来，剑身应龙纹路睁开猩红竖瞳。

"龙族禁卫军听令！"

低沉男声自剑刃震出，碧落海瞬间静止。阿绯惊觉自己不受控地单膝跪地，这是刻在血脉里的臣服本能。断剑插入星砂的刹那，海底裂开万丈深渊，一具冰棺浮沉其中，棺盖上斜插着半截龙纹戟。

阿绯胸口的玉容镜突然灼热。镜中映出三百年前玄甲战魂的真实样貌：他眉骨有道横断金鳞的旧疤，战盔下的面容竟与那鲛人少年有七分相似。最骇人的是，他颈侧蔓延着与冰棺女子相同的青铜纹路。

"小心幻象！"真正的男声从头顶传来。阿绯抬头看见虚空撕裂，玄衣男子踏着雷火坠落，手中龙纹戟与棺盖上那截断戟完美契合。他战甲布满裂痕，但额间龙角完整如新——这是纯血龙族才有的琉璃玉角。

鲛人发出癫狂大笑："应渊将军，当年你亲手把敖璃推进轮回镜，如今又要杀她第二次吗？"

被称作应渊的男子挥戟斩断青铜锁链，戟风扫过阿绯时，她脊背的玉容镜发出共鸣。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开始松动：三百年前昆仑雪夜，是眼前这个男人握着她的手，将玉容镜劈成两半。

"阿绯，看仔细了。"应渊突然抓住她握剑的手，带她刺向自己心口。断剑没入铠甲的瞬间，阿绯在剑身反光里看见真相——应渊战甲下的躯体布满镜面裂痕，每一道伤痕里都流动着优昙花瓣。

碧落海开始坍塌。应渊将龙纹戟按进阿绯新生的玉容镜，七盏琉璃灯突然飞入戟刃缺口："记住，下个月圆之夜去归墟找没有倒影的..."

雷劫轰散了他未尽的话语。阿绯抱着开始石化的龙纹戟，在最后的清醒时刻咬破舌尖，将龙血抹在戟刃映出的星图上——那里标记着归墟之眼的位置，而星辰排列竟与守护长老用性命点亮的北斗阵完全重合。

归墟的海水没有倒影。

阿绯握着龙纹戟跃入漩涡时，看见自己的面容碎成七重幻影。每道影子都穿着不同时代的装束：霓裳羽衣的祭司、银甲覆面的战将、甚至还有额生双角的龙女——唯独没有她熟悉的绯衣模样。

"小心时蜉蝣！"应渊的残音突然在耳骨炸响。阿绯旋身挥戟，斩断擦过颈侧的透明生物。那团雾气发出婴啼，落地竟化作她的童年模样：三百年前瑶池畔的红鲤，正被敖璃捧在手心喂食冰魄珠。

海水突然沸腾。被斩杀的时蜉蝣尸体凝成水镜，映出阿绯最恐惧的记忆：应渊的战戟穿透敖璃心口，玉容镜的碎片扎进她自己眼眶。真实的灼痛感袭来，阿绯惊觉右眼真的开始石化。

"别看水面！"青铜戟柄突然发烫，应渊的残魂自龙纹中溢出。他虚影按住阿绯流血的眼眶，指尖金鳞没入皮肤："归墟是盘古左眼所化，这里的水能照见三千轮回劫。"

阿绯在剧痛中窥见真相——所谓归墟之眼，竟是悬浮在时光长河里的巨大沙漏。她和应渊站在漏颈中央，上方漂浮着冰棺女子的青铜殿，下方沉睡着龙族骸骨堆砌的祭坛。

"将军别来无恙？"娇笑声自头顶传来。十二盏琉璃宫灯次第亮起，冰棺女子赤足踏着锁链走来，脚踝铃铛每响一声，阿绯胸口的玉容镜就多一道裂痕。她这次没戴面具，朱砂痣在眉心灼灼如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