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容镜愈合的裂痕里渗出淡金色雾霭。

阿绯握着断剑的手正在透明化，剑柄鲛绡却越发鲜艳——那是敖璃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精血。应渊染血的龙纹戟突然横在她颈间，戟刃倒映出的却不是杀意，而是冰棺女子身后十二道轮回门的位置。

"去第三道门！"应渊的传音混着血沫，"那里锁着你真正的..."

冰棺女子的青铜锁链突然刺穿他咽喉。阿绯看见应渊的瞳孔瞬间灰败，可龙纹戟却像有生命般自行转动，带着她撞向第三道轮回门。青铜门扉上的饕餮纹张开巨口，咬碎的却是冰棺女子半幅衣袖。

"你以为轮回门后是什么？"女子尖啸着扯断手腕金铃，"那是你亲手造的孽！"

阿绯在坠入门内的瞬间反手掷出断剑。剑身应龙纹睁开第三只眼，金光灼穿了冰棺女子的朱砂痣。凄厉龙吟响彻归墟，阿绯却跌进一片雪原——三百年前昆仑墟的雪原。

寒风卷着冰碴割开她脸颊。阿绯看见年轻的应渊跪在悬崖边，怀中抱着额生冰蓝龙鳞的少女。那分明是敖璃，可她心口插着的正是未来会刺穿阿绯脊骨的玉容镜。

"阿璃，醒过来..."应渊颤抖着割开自己颈侧龙鳞，金血却无法渗入敖璃伤口分毫。他身后站着眉心点朱砂的仙娥，正用与冰棺女子相同的姿势结印。

阿绯突然无法呼吸。她认得这个结印手势——每次敖璃催动玉容镜占卜时，尾指都会不自然地蜷曲。雪原景象突然扭曲，化作炼丹炉内的熊熊烈火。应渊被铁链吊在炉鼎中央，四肢钉着镇龙钉，而执刑人竟是额生双角的敖璃！

"将军可知何为双生劫？"敖璃的声音冷如昆仑寒铁，"你每杀我一次，命魂便裂一分，直到..."她突然将手插进应渊胸腔，扯出的却不是心脏，而是半面玉容镜。

阿绯头痛欲裂。现实与幻境开始重叠，她看见自己左手握着刺入应渊后心的剑，右手正从冰棺女子眉心抽出金线。玉容镜突然从她脊骨破体而出，镜面映出惊悚画面——十二道轮回门轰然贯通，门内走出十二个应渊，每个都带着不同伤势。

冰棺女子的尖笑震落穹顶冰锥："好徒儿，现在明白你为何叫'阿绯'了吗？"她撕开衣襟，心口赫然是玉容镜形状的窟窿，"绯者，非真也。你不过是敖璃斩出来的赝品，替她承劫的..."

应渊的龙纹戟突然自万丈高空坠下。阿绯在罡风中看见他破碎的元神，那抹金光竟与敖璃消散前的别无二致。她突然明白什么，任由戟刃穿透胸膛，抓住应渊即将溃散的灵识按进玉容镜。

镜面炸开万道金芒。阿绯的绯衣褪成素白，额间冰蓝龙鳞疯长成角。当那些轮回门中的应渊同时抬手结印时，她终于念出禁术全咒：

"以我琉璃骨，照尔轮回书。"

昆仑雪原的幻象骤然收缩，凝成她掌心一盏冰灯。灯芯燃烧的是应渊的龙角粉末，而灯罩竟是三百年前敖璃被抽走的脊骨。冰棺女子想要后退，却被十二道轮回门里伸出的锁链缠住脚踝——那是她亲手种在应渊魂魄里的因果线。

"师尊，这盏本命灯还您。"阿绯将冰灯掷入虚空。燃烧的敖璃脊骨突然睁开无数眼睛，每只瞳孔都映出不同时空的弑神场景。冰棺女子发出非人惨叫，朱砂痣迸裂成血线，在空中写就古老咒文。

应渊的龙纹戟突然发出清鸣。阿绯转头看见最年轻的应渊幻影走来，他战甲未染血，掌心托着枚冰魄珠："阿璃，该醒了。"

珠内封存的记忆汹涌而入。阿绯在刺痛中看清真相：所谓双生劫，原是西王母用玉容镜复刻的弑神棋局。她与冰棺女子皆是敖璃的镜中影，而应渊...是唯一活过三千次轮回的真神。

归墟在崩塌中露出本来面目——悬浮在玉容镜中的一滴龙泪。当阿绯接住坠落的应渊本体时，他心口残镜突然映出星空，北斗第七星的位置，亮起从未有过的血色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