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具冰棺开启的刹那，不周山雪峰轰然坍缩。

阿绯——或者说正在苏醒的敖璃元神——看见棺内每个自己都在结不同法印。最古老的冰棺里，额生冰蓝龙鳞的女子双手托举的，赫然是玉容镜的原始胚胎：一块未经雕琢的混沌玉胎。

"原来如此..."敖璃元神突然脱离阿绯躯体。半透明的龙女虚影踏在祭坛中央，足尖点亮的星图竟与十二冰棺底部刻痕相连。玄素脚下的深渊突然喷出青铜锁链，却穿透敖璃身躯缠住了她自己。

"不可能！你的元神早该..."玄素撕开朱砂痣溃烂处，血洞里浮出半枚玉容镜碎片。碎片映出的景象令她尖叫：三百年前昆仑雪巅，年轻玄素将玉简按进敖璃眉心时，反被对方指尖刺入眼眶——那枚朱砂痣原是敖璃种下的禁制烙印！

阿绯的身体正在琉璃化。她低头看见胸骨透明处，应渊的元神正与守护长老残魂融合。老人枯朽的面容褪去，露出额生龙角的青年模样，正是北斗星阵里执掌摇光星的龙君。

"师父..."敖璃元神突然流泪。泪珠坠入祭坛裂缝，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。整座不周山废墟浮空而起，露出底部倒悬的青铜巨镜——这才是真正的玉容镜本体，镜面嵌着十二颗冰蓝龙珠。

玄素突然撕裂空间。十二具冰棺应召飞来，棺中历代敖璃的躯体开始融化，龙血顺着棺底刻痕流入她脚下的血洞。"多谢徒儿们献祭。"她癫笑着伸展双臂，溃烂的朱砂痣重新凝成血色星辰，"待为师重聚..."

应渊融合体突然自阿绯胸口破出。青年龙君手持的不是龙纹戟，而是守护长老的玉杖。杖头明珠炸裂时，露出内里封存的三寸断角——与归墟冰棺里那截龙角同源。

"刑天角？"玄素首次露出恐惧。她转身欲逃，十二冰棺却反向锁住她四肢。历代敖璃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："师尊，该还债了。"

敖璃元神忽然没入阿绯天灵。濒临琉璃化的躯体瞬间凝实，额间龙角暴涨三尺。她握住应渊递来的刑天角，狠狠扎进祭坛星图中央。

天柱遗址发出悲鸣。倒悬的玉容镜本体浮现裂痕，十二颗龙珠齐齐坠向玄素。她疯狂吞噬龙珠，身躯却开始石化，朱砂痣迸射的血光里映出最终真相：

上古时期，初代敖璃为镇压灭世魔龙，剜出十二枚护心龙鳞炼成玉容镜。镜成那日，她发现魔龙竟是自己斩出的恶念所化，遂将善魂封入镜钮青铜蛇，恶念打入轮回——那恶念历经百世，终成玄素。

"好狠的算计..."玄素石化的嘴唇翕动，"你让每一世转生的自己都成为封印容器..."

"不。"敖璃的声音自阿绯体内传出，她手中刑天角突然软化，化作流光融入应渊眉心，"玉容镜是我们自己。"

惊天动地的碎裂声席卷四野。倒悬巨镜分崩离析，十二道龙魂呼啸着投入阿绯七窍。应渊额间生出完整的琉璃玉角，角尖正抵住阿绯后心——那里浮出玉容镜的虚影，镜钮盘绕着青铜小龙，龙睛是两粒冰蓝鳞片。

玄素彻底化作石像崩塌。最后一粒尘埃消散时，阿绯在镜影里看见自己的双瞳：左眼绯火流转，右眼冰魄凝霜。

应渊突然咳出淡金血液。血液触及雪地竟绽开优昙花，花心托着枚青铜铃铛——正是玄素脚踝曾戴的那枚。阿绯拾起铃铛的刹那，三百年前被篡改的记忆汹涌回归：

昆仑雪巅上，是她握着应渊的手，将玉容镜刺入玄素眉心。而朱砂痣溃烂前，玄素最后一句诅咒是："我要你们世世相逢，代代相杀..."

"原来双生劫是这么来的。"阿绯捏碎铃铛。青铜粉末凝成星路图，指向比归墟更遥远的太虚之境。应渊忽然握住她生有龙鳞的手腕：

"你的龙角硌疼我了。"

风雪骤停。不周山废墟上空，北斗第七星的血光正在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从未现世的第八星虚影。阿绯脊背的玉容镜彻底愈合，镜面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，以及星空深处缓缓睁开的巨眼。